自訂搜尋

Monday, September 7, 2009

關於趙鏞基牧師及其教會的文章

題目:五旬節傳道人 - 趙鏞基
作者:葉先秦


小弟得蒙弟兄首肯,轉載於此與各位分享。文章如下:

趙鏞基是今日全球最大單一教會—汝矣島純福音教會(神召會)的堂會長,並曾任韓國神召會(1966)及世界神召會(1992)會長。趙鏞基從小生長於韓國的佛教家庭,17歲因患肺結核,生命垂危,在病榻上他接受福音,疾病也得到迅速的復原。後來他進入純福音聖經學院(今韓世大學),在此結識了未來的岳母崔子實,1958年他們在大棗洞的貧民區開始了一個帳棚教會,教會的拓展與牧養十分艱辛,甚至在趙鏞基入伍服役期間,還需在休假的時候服事教會。而後教會逐漸增長,1961年,教會遷至西大門區,稱為復興中心,而後正式更名純福音中央教會。隨著教會的人數不斷直線上升,服事的份量也更趨沈重,在一次講道中,趙鏞基昏倒在講台上,就醫後重回服事崗位又再度重蹈覆轍。後來在病床上他從《出埃及記》讀到葉忒羅建議摩西設立千夫長、百夫長、五十夫長、十夫長管理百姓的經文,這讓他茅塞頓開,遂開始設立家庭小組的制度,這是今日教會小組制度的前身。1968年,教會人數達到八萬。趙鏞基決定在汝矣島購買土地興建一個能容納一萬人的會堂。雖然那時汝矣島還是荒島,但他看中這裏的發展潛力,今日汝矣島已是各政府機關所在之地。建造教會期間,適逢石油危機,包商毀約要求增加建築費、銀行拒絕巨額貸款,會友們也紛紛失業,這時他面臨著巨大困境。許多長老、會友紛紛離開教會,這使他身心都受到極大的打擊。汝矣島教會儘管受到經濟問題的耽延,但1973年,新會堂終於完工。1973年9月23日舉行第一次禮拜,由葛理翰主持。同年,在京畿道建立梧山里祈禱院,近二十年來純福音教會所舉辦的「亞細亞聖徒訪韓聖會」就是在此舉辦。隨著同時期韓國的「福音大爆炸」,汝矣島純福音教會也急速增長,目前已達七十五萬人之譜。

趙鏞基的神學理念稱為「純福音神學」或「靈山神學」(Yongsan theology),以「五重福音」及「三重祝福」為基礎。前者奠基於五旬宗的「全備福音」(重生、靈洗、神醫與耶穌再臨),只是他在這四重福音以外又附加上了「祝福的福音」;後者則是源自《約翰一書》記載的「凡事興盛、身體健壯、靈魂興盛」。綜觀以上的理念,趙鏞基強調全人的醫治與祝福,耶穌基督的受死復活不單帶來靈性的復甦,也會影響到身體或物質。此外,他鼓勵信徒積極思考與積極宣告,並運用想像力孕育禱告事項的成就,即所謂的「第四度空間」。他的這些理念受到各方的諸多抨擊,許多人說他的神學是典型的成功神學,而這些積極思考與運用想像力的作法很可能來自薩滿教(或稱祈福信仰)或新世紀運動,例如《偏差的誘惑》一書便毫不留情做如此批判。

然而筆者認為這些抨擊有再商榷的需要。神召會著名學者孟威廉(William Menzies)以及神學家莫特曼(Jürgen Moltmann)均不約而同認為,若要充分瞭解趙鏞基的「純福音神學」理念,必須要從韓國在二戰與韓戰過後的社會脈絡來理解,趙鏞基的積極信息就是以這些歷經戰亂、窮困潦倒的韓國貧民為對象,他鼓勵信徒要相信神、以積極的思想與態度生活,另一個角度而言,這是對這些喪失信心的人傳講福音的切入點。不同於北美「豐盛福音」、「成功神學」的傳道者,趙鏞基並沒有慫恿信徒以鋪張浪費的生活形態證明自己是蒙福的,他所傳講的祝福也不單侷限於物質上的,屬靈的祝福也是他看重的。再者,趙鏞基並沒有忽視苦難在基督徒生活中的位置,他鼓勵信徒不要逃避苦難,而要積極面對,因為這是從神而來的磨練,他自己也為苦難而感恩,無論苦難或祝福,在這種積極思想的脈絡裡都是「祝福」。此外,趙鏞基傳講的祝福實乃根植於基督的十字架,而且這種祝福強調靈性敬虔(Spirituality)以及與神的團契關係,並非如祈福信仰或民間宗教只談趨吉避凶、五穀豐登、六畜興旺卻不是與神明建立更密契的關係,反之,「純福音神學」強調且帶來的是信徒的靈性敬虔與委身。趙鏞基在此也許犯了「過度實現的末世觀」的問題,太強調現今這「已然與未然」(already but not yet)張力之中的「已然」部分,但今日若干教牧與神學家卻有過份強調「未然」和上帝的超越性的傾向。彷彿基督徒對目前的困境只能認命,這樣的觀念似乎較接近宿命論甚於基督信仰。另一些人認為他的教會與當代的「巨型教會」(Mega Church)以及教會增長策略的風潮如出一轍,同樣基於一種布爾喬亞式的成功觀點。筆者對此不以為然。

事實上,趙鏞基的汝矣島純福音教會的增長強調的是前述的靈性敬虔層面,並不是使用教會增長策略,其小組也並非像國內小組教會「拼業績」的成長方式,而且汝矣島純福音教會將每年所帶領歸主的信徒分配一半左右的人數到其它教會,當然趙鏞基的教會有增長的目標,而且以他的知名度與影響力,要在短期內達成一百萬會友的目標並不困難,但儘管如此,他卻如上所述,沒有完全吸收新信徒。雖然該會擁有「教會成長研究中心」,但實際上它扮演的比較像是一個研究純福音教會的增長因素並提供反省的角色,這個教會的成長並不是依靠時下流行的教會增長理論。另外,雖然汝矣島純福音教會是大型教會,經濟能力雄厚,會友之中也不乏富有的社會名流,但有兩件事是批評者需要注意的。首先,這些人剛進教會時大部分都是貧窮人,他們的致富,相信與趙鏞基的積極信息有某種程度上的關係;其次,根據統計數據,汝矣島純福音教會信徒的社經地位與經濟能力並不是在韓國的教會中並不算是名列前茅,而且可以說是比較差的,韓國真正富有、會友社經地位高的是衛理公會與長老會,純福音教會這種五旬節教會相對而言算是窮人的教會。

莫特曼認為趙鏞基並非許多批評者指出的薩滿主義者(Shamanist),而是一位深邃的實踐神學家,其「純福音神學」是一種「盼望神學」。筆者也同意莫特曼在這方面的洞見,此外,筆者認為趙鏞基是個「宗教社會主義者」,在一次「為世界和平和民族得救」禱告大會中,趙鏞基以「解放者耶穌」為題目講道,強調了「被擄的得釋放的福音」,同時敦促了韓國教會要更深入關心北韓人民受壓迫的情況。他還說:「不能以政治的目的來踐踏人權」、「耶穌為了釋放我們而被釘在十字架上。我們要知道,福音是讓被壓制的人得自由的信息」、「耶穌是解放者,北韓要從人權壓迫裏得到解放」。這樣的宣講彷彿讓人看到的是拉丁美洲的解放神學家,很可能他多少也受韓國「民眾神學」的影響。如一般的北美成功神學倡導者,趙鏞基主張:「貧窮是咒詛」,但筆者認為這兩者背後的脈絡並不相同,若以前面趙鏞基的講道內容為佐證,他這句話的背後可能是宗教社會主義者的脈絡,貧窮確實是人類社會存在已久的問題,基督徒的信仰不能忽視它的嚴重性,上帝國在已然與未然的張力中,不能只期盼「未然」而忽略「已然」,「已然」的部分是今日活在世上的基督徒受上帝託付所要做的。

正如宗教社會主義神學家拉加茨(Leonhard Ragaz)所言:「上帝是炸藥…他不承認不公、奴役、貧困和死亡」、「雖然《聖經》否認定數,基督教卻得出某種定數說。它甚至認可或美化世界。基督教像異教一樣,重又使貧困、不公、疾病和死亡成為神聖的世界秩序的組成部分。因此,如果不是上帝國的火山般的力量迸發出某些火花,基督教就會變成一種反動的奴役的權力。」趙鏞基與五旬節派的神學理念正是帶著這種特色,它敦促基督徒不該只是認命,而是要透過祈禱與社會關懷積極改善眼前的困境。趙鏞基宣稱貧窮是咒詛,並不是像早期北美豐盛福音佈道家因此鼓勵基督徒以優渥的物質生活證明上帝的賜福,而是積極的傳福音、賙濟窮人,這從他的社會福利事工就可見一斑,其「以琳福祉城」容納許多不幸少年以及無家可歸的老人,除社會救濟,汝矣島純福音教會對環保的貢獻也是有目共睹。至於所謂「幻想祈禱」,筆者認為批評者不能因為這種方法與新世紀運動或異教相似就將之相提並論,許多不同宗教的儀式與實踐本來就會有雷同之處,這些實踐可能原本不見於其宗教經典,而是日後發展出來的。「幻想祈禱」是一種靈修方式,主要目的是加強祈禱者的信心,在教會歷史中也可見到類似的實踐。若輕易批判某一個基督徒實踐是基於某種異教儀式或思想,這樣可能落入以往「宗教史學派」的化約主義迷思中。

筆者承認這種「幻想祈禱」有值得商榷之處,除此之外,他標榜的「積極宣告」顯然也有可議之處,神召會甚至明文反對這種實踐,但實在沒有必要直接冠以異教、邪術的污名,雖然哈佛大學神學院教授考克斯(Harvey Cox)認為這些實踐有前基督教(pre-Christian)或非基督教成分,但他主張趙鏞基是將這些實踐「施洗」,這是一種本色化的作法,並沒有太大問題。

汝矣島純福音教會在日前已遴選出該堂的下一任堂會長,意即趙鏞基的接班人。雀屏中選的是目前在加州牧會的李英勳,他擁有魏敏斯特神學院(Westminster Theological Seminary)神學碩士以及天普大學(Temple University)哲學博士學位,是一位神學家,曾擔任汝矣島教會的副牧師,同時也是韓國五旬節學會會長。趙鏞基本人也將在2009年正式退休,相信教會李英勳在這位學術背景的牧師帶領之下會有一番新的氣象。筆者相信莫特曼所說的,趙鏞基的確不是等閒之輩,他是一位實踐神學家,他的貢獻不單只是在汝矣島純福音教會,他和他的教會對韓國的基督教、社會以及民主均有卓越的貢獻,若只是以那種黨同乏異的基要主義眼光視他為散佈錯謬教義的異端,恐怕是片面且偏頗的。另一方面,國內五旬節派與靈恩派的基督徒也不該只注目在他的教會增長及聖靈的體驗,卻忽視他背後的理念,如此恐怕會是膚淺的。

No comments: